北斗焰

而将歌声融入微风中的人,他依然会对着运转的星球歌唱





指路子博
ID:moyuspark
龙舌兰日出

【盲狙·全国卷二】 不覆之船 〔Shay×Morrigan〕

But if I fail or if I fall.
I’ll be aid and consolation.
If I range or if I crawl.
I will shelter you my love.

——《If I Fail》

——————

“你的运气用光了。”

      谢伊睁开眼睛。天色晦暗,几近入夜。灰黑的浓云游走,苍白的雪原在脚下缄默,一望无际。他恍惚竟以为自己正倒悬在天地之间,脚踏云层,仰望大地。
      遥远船冢的轮廓令他一阵阵发冷,五脏六腑的高热又烧得他口干舌燥。他的衣服已然冻结——或许他已在冰海中失温致死。他在寒战中喘息,双臂紧紧抱在胸前,趔趄向沉船之间走去。
      他抬头仰视那些残垣断壁,一如残骸静静俯瞰着他。它们巨大,漆黑,宛如深海中不知名生物的骨架。断裂的桅杆犬牙交错,从他身边伸出去,歪斜地指向天空,摇摇欲坠。他听见耳边喑哑而诡异的呜呜低啸,那是船冢间永不停歇的寒风。
      直到他找到雪原间唯一的颜色。
       他一眼就认出了船冢中最特别的那艘船。船灵远远坐在桅杆上,恍若乌鸦敛翼歇息。血红的裙角垂落,在风中微微摆动,像火苗,像曾经的血红狼帆。
      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。那团火并未像往常一样消散,反而跃下来,落到了雪地上,静静等候着他。
        谢伊不在乎莫瑞甘起来多狼狈。至少现在,他终于得以看清船灵的眼睛——年轻、热烈,深邃如夜空。他未来得及辨认其中孤傲是否来自悲伤,那双眼睛却转向了莫瑞甘的灰色骨架。
       “百年之后,这片海水将干涸。”她说:“船冢重见天日,一切得以再现——包括你我。”
        谢伊点点头,没有回答。他慢慢走上前,伸出手,去触摸莫瑞甘。手掌下的船体斑驳不堪,满是火烧后的焦黑痕迹,炮弹留下的创口伤痕似的翻卷开,边缘被洋流磨钝,覆盖着石化的贝壳。他根本看不出莫瑞甘原来的颜色。
      然而出乎意料,伤痕在他的触碰下悄然愈合。金红色的船漆生长出来,藤蔓一样蜿蜒扩散开去,遮蔽了那些伤痕。炮口陈旧的锈迹消褪,重新露出光亮的金属色泽。他甚至能嗅到上面淡淡的硫磺味。
      “您还记得我。”
      “当然……当然记得。”
      谢伊双手握住一根钢铁断裂的两端,看着它在手下伸长,拼接复原。
      船灵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一切。“您总会把它们用在合适的地方。”她说。
       谢伊背对着船灵,低下头,嘴角稍稍动了动。
       “我有资格配备最好的护甲,因为你看起来是那么小。”
        他听见背后传来嗤的一声,知道是莫瑞甘在笑。
       “装甲太少不结实,太多又不灵活。”他说:“每次都是侧弦伤得最重,那就重点修补侧弦。”
        他扶着船体,慢慢走下去,透过缝隙向莫瑞甘内窥视。他什么也看不见,除了一片漆黑。她空洞的躯壳下唯余灰烬。
        船灵并不在乎。她绕着破冰撞角转圈,小心翼翼地敲来敲去,听它重新发出的铮铮声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以为不会比那时候更糟了。”谢伊喃喃道。
         船灵看着他。
        “风暴要塞,”他说:“你应该记得。那时天比现在阴沉多了,雨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。然而每一颗炮弹上都在燃烧,它攻击时,打出的一片火雨比暴风都猛烈。要是落到甲板上,火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——那是最惨烈的一场战斗了,对不对?”
        船灵笑了:“但我们坚持下来了。”
        谢伊点点头。他站在弦梯之下,仰望着莫瑞甘。但很快,他长长地叹了口气,白雾从口鼻间涌出来,飘上头顶:“现在的战斗比那时轻松了不知多少……却让你流落到这里。”
      “究竟是为什么?”他问,又像在自言自语:“难道还不坚固吗?”
      “有人点燃了火药库。”船灵告诉他。谢伊浑身一僵。
       “只是您还没准备好,还没准备完全向过去告别。”船灵接着说:“您看到了作为每一场战役的幸存者看不见的东西。”
       “恕我愚昧,我早已将这里当成了家。没有你,我就像鹰折了羽翼一样。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告别。”
       “您还能找到更好的。”
       “或许吧,但永远不是这一个了。”
       谢伊登上船,站在甲板中央。他环顾许久,才向船尾走去,船灵就跟在他的后面。他们踏上台阶时,每一步都弄得浮雪簌簌地落下去,落到下面漆黑的船长室里。
        他的脚步在看见船舵的一刻滞住了。那张舵已黯淡无光,四分五裂地到倒在甲板上。谢伊呆呆地看了一会,就在舵旁跪下来,捡起满地的碎片,试着把它拼回来。他擦去上面的雪与污渍,怎么也想不起来它曾经沉甸甸、温和的木质触感。只有冷,参差不齐的边缘刺得手掌生疼。
       他抬起头,看见原来大副的位置上放着一对枪。
       “连恩来过,这是他留下的。”船灵说。
        谢伊仍抱着舵,失神地坐在原地,没有反应。
       “门罗上校、霍普……还有很多人来过。大多数只是站了一会,就走向了不同的地方。”船灵淡淡地补充道。
        “您得站起来,船长。”她说。
        谢伊木然地站起来,他抱着舵,想把它安装上去,可是那些机关构造被炸得一塌糊涂,他只好把舵靠在栏杆上,勉强立住。
        “我很抱歉。”他说。
       莫瑞甘似乎并不生气,她轻盈地走开,抱了一盏坏的船尾灯回来,捧到谢伊面前。谢伊明白。他伸手点亮灯火的一刻,温暖就扩散开来,甚至连甲板上钉钉的雪也因此微微融化,反映出星星点点暖黄的光。
       “比之前好多了。”莫瑞甘笑着说。
       谢伊紧了紧领口,不置可否。他就地坐下,双臂抱着膝盖。那橙黄的火光让他感到温暖,便索性把下巴埋到手臂里,看着火光在灯中跳跃。
      他隐约看见了冰雪消融时的潺潺水声。
      船灵弯下腰,向他歪了歪头:“您不应该在这里,船长。”
       谢伊抬起头,看着她的眼睛。那是如此年轻,富有生机。
       “我的身边留不住东西。”他几乎是哽咽着回答。
        莫瑞甘安然在他身边坐下来。
        “家人,朋友……甚至船员都在一个接一个地换。你却一直都在。”他重重呼出一口气:“我多荒唐,可我就是认为你不会离开,永远不会。”
       “您的大概已经明白了。”船灵静静地说。
        “只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。”他说:“你我永不坠落并不因为坚固,而是伤痕从未刻骨铭心。”
       谢伊仰头靠到船舷上。折断的桅杆上有块灰黑的布在雪中展开又落下,那曾属于北大西洋上最光辉的血色船帆。对话的空白间雪越来越大,像茫茫大雾,像漫天无尽的白色尘沙。那些死而复生的颜色,那来时的足迹,尽数被雪掩盖,与天地化做一样的苍白。船的骨骸在雪下相互挤压,发出零星空洞的吱呀声,宛如乌鸦的哀鸣。
      船灵站起来,在纷纷扬扬的雪中理了理裙子。那红色更加耀眼。雪野的火焰灼灼燃烧。
      “您不知道。”她正色道:“您不是船。您知道如何让那些伤口愈合,知道如何力挽狂澜。这并非第一次坠落,也不该是最后一次。”
       谢伊坐直了,看着她。
      “你的旅程还没结束,船长。”她伸出手。
       谢伊看了一会,然后抓住那只手,站起来。“是啊,路还很长。”他挑了挑眉毛,声音里多少有了点往日的影子。
       天地在雪幕中相接。二人没有说话,却同时张开双臂,接住了对方的拥抱。
       “我们会到另一个世界重逢。”船灵说。
        谢伊的视线越过船灵的肩膀,投向地平线上的黯淡云层。
       “天亮了。”他说。



      谢伊被自己的呛咳声惊醒。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痛逼着他,吞干净了送到嘴边的水。
      透过迷迷糊糊的视线,隐约能看清端着碗的人。是一位姑娘。
      她穿着红裙子。

———END———

告别与回归。


慢悠悠地写了很久。
今年份的盲狙都拔完了。明年的话……明年轮到自己上考场了,不知道会不会再狙了。
不过真的很有意思:P

其实感觉刺客鳕时的船长室里配色很好看啊,比圣殿鳕时亮堂多了。( •́ω•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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