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斗焰

而将歌声融入微风中的人,他依然会对着运转的星球歌唱





指路子博
ID:moyuspark
龙舌兰日出

【AC】岛屿(2019.9.12Shay生贺)

隐海鲜。

“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。”

“如果再往北去,那里会冷得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。”

————

  “多亏了您,我们才能躲开这场风暴。”

  几小时来,客船船长终于能从舵上放开一只手,拨开被雨水粘在眼前的头发。风推着深灰浅灰的云层向远方移动,地平线上,岛屿正从雾中浮现,覆满积雪。那双年轻的瞳孔明亮起来,闪烁着。这一串散落的珍珠,他想。而身边那位头发半白、目光锐利的向导伸出手,指了指岸边停泊的船只。

  “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。”他说:“要是休整,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。”

  船长点头致谢。“恕我冒昧,”他突然问:“寇马克先生,您似乎不止是一位乘客?”

  谢伊没有看他。他的双手撑在颜色斑驳的栏杆上,手指下意识磨蹭着被海风雨水打磨圆润的裂痕。“我曾是船长,”他承认道:“对这片地方还有点印象。”

  他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归岸的呼号声里。

×

  不仅仅有印象。

  谢伊想。他一定来过这里,他走遍了北大西洋与河谷的每一个角落,不止一次地冲到搁浅在岸边、即将被烧成碎片的船上去抢淡水和面包,也在无数个同样荒凉的船冢旁安顿下莫瑞甘。然而他无法忽略一种感觉:它温暖,安宁,像阿森纳堡噼啪作响的的炉火。谢伊告诉船长那船死于一场不知名的海战,身份也同岸上那些风干的英军尸体一样无从考证。沙砾上的蟹群见到人影,一股脑地逃回石缝里,大海雀远远站在岩石上,望着这群突然造访的避风者。四五个船员钻进破船里,寻找一些修补船只的材料。

  就是这样一座岛屿,让他感觉亲切,但怎么不会有亲切感呢?这里前走是炮火经年不熄的战场,后退是风暴频发的海域,挂着黑帆的海盗在其中穿行,落难船只撑着折断的桅杆,飘飘荡荡,一面找地方落脚,一面在逃亡中一点点向海洋深处沉没。若有幸如那无名之船一样倒在岸边,残骸就化作了陆地,一同庇护下一位幸存者。

  莫瑞甘也曾受过庇护,他想。她也会伤痕累累,像只疲惫的鸟一样在海面上游荡,寻找陆地。那场战役究竟如何凶险?他记不清了。在黄昏暗色的薄雾间,他们找到了一座停着船的岛屿。

  那时,他同样在一片欢呼与祈祷声中走下舷梯。同样成群的大海雀警惕地向他们转过头来,随时要跃入海中。他深深地呼吸着。正是黄昏时分,海面一望无际,目光所及之处,尽数闪烁着碎金一样的阳光。

  那个夜晚,他坐在山洞下阴影里,远远望着莫瑞甘和死去的船并肩停在一起。满月升到桅杆之上,涌到岸边的海水如同金色沙砾。沙滩上,船员们点燃的篝火扑闪着蹿起来,直挺挺跃上夜空。不知谁拖下来半箱朗姆酒,打闹的声音就一阵阵传过来。

  好啊。谢伊靠在岩石上,听着冷风传来那边微微失真的走调船歌。脚边篝火的亮一会暗一会,行将熄灭。岩石与沙砾一样凉,却不潮湿。他轻轻晃荡着腿,手中搓着从岛上散落的箱子里找来的几块宝石。他在石块摩擦的沙沙声中走神,墨绿色的海浪一起一伏,潮水声平静而规律,黑暗包围着他,安宁如同呼吸。他看着那些漂亮石头,不着边际地幻想它们的来历。他举起一个戒指对着满月,透过蓝色宝石的光异常深邃,像凝固的深色海水。

  有个声音唤醒了他:“没待在莫瑞甘上?”

  谢伊握住戒指。“晚上好啊,sir。”他手指一收,转头向海尔森打声招呼:“她现在安全得很,所以不介意我出来透透风吧?”

  “安全,至少比停着的那艘安全。”海尔森说,懒洋洋的声调让这句话听起来调侃多于抱怨。他俯下身,手凑近余灰试试温度,捡起旁边的木棍扒拉几下。压在中心的热浪散发开来,风一过,火星不紧不慢地闪烁着。

  他坐下来:“找到什么好东西了?”

  谢伊想了一下“好东西”究竟指的是什么。他把装着珍珠耳环、玉石烟斗还有一些颜色奇异的石块的袋子摘下来,丢给海尔森。“这里有不少箱子,除此之外,靠南的洞穴里还有壁画。”

  他开始向海尔森讲他在岛上看到的木箱,不知名的骸骨,以及悬在空中的巨大岩石。海尔森看起来饶有兴致,一边听,一边在那些东西里翻来翻去。“至少,有些探险者还能藏起东西离开,比那条船上的幸运多了。”他最后说。

  “我们比他们更幸运。”谢伊朝莫瑞甘扬扬下巴。

  海尔森瞥了他一眼,把袋子重新系好,丢还给他。有那么一瞬间,谢伊以为他会终止这场闲聊,然后开口请他回去,然而海尔森只是搓了搓手,慢悠悠地说:“看来你没有找到想要的,我看见你桌上的地图了。”

  谢伊一笑:“啊,是啊,地图。这种地图很多地方都有,记载着一些有趣的地方。我只是想按照上面的标记,看看这些人到底在藏什么东西。”

  “这个地方绝对会藏着什么,”他一仰,枕着双手靠在后面:“你看看那棵树,既醒目又不显得那么突兀。要是我,我就把东西埋在它底下。”

  海尔森静静地听着,不说话。他坐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,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。谢伊看不清他的脸,而海尔森只是坐在那里,像他一样侧过头,面对着沙滩和远方深蓝色的、凝固般的海面。他坐了很久,直到月亮静静地从桅杆上落下去,谢伊重新拿起了戒指,在雾一样的月光下低着头,半闭着眼睛。

  海尔森站了起来,谢伊也抬头看着他掸掉身上的积雪,拉平披风。

  “你要回去吗?”他问。海尔森没有回答,而是在经过时,一弯腰拿走了他手上的戒指。在谢伊来得及抗议之前,他走到了悬崖边上。

  “我去看看这个岛。”他说。

  谢伊看着他张开双臂,深蓝色的身影逆着月光。在落下的瞬间,披风被托起来,那严肃的剪影出现了裂痕。他振翅欲飞,落进月光里。

×

  他记得这座岛,他想。

  他脚下踏着积雪覆盖的沙砾,他听见那些被月光照射的石头发出沙沙轻响。这岛屿。他半张双臂,起舞似的旋转着,漫步着。这里空无一人。旅客和水手们都在船舱里,在劫后余生中沉沉睡去。这里依旧有成群大海雀,两艘陌生的船只依旧沉寂,而沙滩上没有炽烈得能点燃星空的篝火,没有人借着半瓶朗姆酒吼出一支走调的船歌。他向手上呵几口热气,拿出地图,在那张斑驳的羊皮纸上辨认树的形状。

  当然了,谢伊想,要是我,我也会藏在树下。他向着地上跺了几下,寻着回音扫出石碑的一角。破晓之前的世界安静出奇。他跪在地上,用手刨开边缘的冻土。他向石板底下探着,无意识地哼起不成调的音节。他的手指冻得发疼,僵硬得几乎握不成拳。

  当他最终拿到那个小纪念品时,几乎快乐要再吹出一声口哨。他索性就坐在新土旁边,把它拿在手里擦几下,端详着。然而很快,他就抬起头来。

  有光晃进了他的眼睛。

  他看向那棵树。他走近它最低的、最细弱的树枝。

  他看见了。那是一个指环,上面镶嵌着钻石——深蓝色的,像极了一块凝固的海水。

  他抬起头,迎面望见北方破晓金色的日光。

—END—

在找原来的手感……

和之前的东村,北大西洋两篇是同一个系列。

岛屿在北大西洋地图右下角。

他会失去一切,但岛屿依旧存在。

岛屿之间存着水手们的记忆。

寇马克先生,生日快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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