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斗焰

而将歌声融入微风中的人,他依然会对着运转的星球歌唱





指路子博
ID:moyuspark
龙舌兰日出

【AC】礼物 〔2018.9.12 Shay生贺〕

“死亡改变的只是覆盖在我们脸上的面具,农夫依然是农夫,林居者依然是林居者,而将歌声融入微风中的人,他依然会对着运转的星球歌唱。”

海尔森离开的一年后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  最后一封信上一片空白,却随之掉出来张邀请函。海尔森亲笔邀请他参加一场舞会。谢伊一边读着,一边用拇指擦了擦上面的字,一些金粉末被蹭下来,粘在手上。他实在不能读出肯威团长的用意,尤其在那一天之后。然而这又像极了海尔森的作风——清楚地告知他要你做什么,却让人很难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。

  他还是在一年后九月十二日的晚上准时来到了那座巨大庄园,用邀请函从守门人那里换来了一张面具。“您应该在月落之前来到庄园中央。”守门人对他说:“但只要进了这里,任何人都不得叫喊、哭泣,或是摘下面具。”

  谢伊点了点头。

  他站在深灰色理石雕铸成的大门下,透过面具望向路的尽头,却被黑暗隔断了目光。

  他走入花篱深处。不知道这座庄园究竟多大,又生长着多少玫瑰。然而每一株玫瑰都被人精心修剪过,郁郁葱葱,被夜色笼罩成一人多高的灰色剪影。这条路太长,蜿蜒而迟迟不至终点。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然迷失在了这片花篱迷宫里。

  他摘下最好看的那朵白玫瑰,一边走,一边折下茎上的刺。乐声或许就在那时响起来,宁静、纯粹而忧伤。那声音混着九月寒凉的夜风,透过重重叠叠的花篱传来,隔着枝叶却又看不清它究竟出自何人之手。那有些像潮汐的声音。潮汐。他想。

  他最后一次见到海尔森是在海边。那时暮色宛如熔金,他混在港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,看着海尔森站在甲板上船帆下。海风吹得他衣角翻飞,而他稳稳地站在舵盘左边,望向海天交界的地方。身边年轻刺客掌舵,正将船驶离港口。他不知道海尔森是否曾看见了他,但他清楚,那艘船再也不会是莫瑞甘了。

  他静静地听着那些声音,偶然抬起头时,才发现自己已然走到了花园中央。月光就在那一刻落下来,洒满了长廊,洒在广场周围的白色石雕与爬着藤蔓的凉亭上。每张长桌上都铺着白色的桌布,摆了点心、麦芽酒与蜡烛。但一切对他来说几近虚幻。他嗅不到任何温暖的甜味,唯有晚风,清冽如水。

  也就在这时,他发现这场舞会并不缺客人。他们大多站在阴影里,三三两两。起风时,隐约能听见他们之间纷乱的窃窃私语。

  谢伊不得猜测这场舞会的主人是否别有用心。每位客人的面具都不同——那些男子的面具大多做成了海鸥或信天翁的形状,女人的面具则插着孔雀和天鹅的羽毛,孩子们的则更类似夜莺。

  他摸了摸自己太阳穴附近的乌鸦羽毛。

  或许他来得仍是太早,他等待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。谢伊叹了口气,将玫瑰随手插在桌上的空瓶子里。他捡了个无人的角落,靠在白理石柱上,静静地看着广场中央。月光与音乐白白浪费在广场上,无人踏出今晚第一个舞步。

  “寇马可大师,为什么不喝一杯?”

 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谢伊浑身一僵。他转头时,那人就在不远处端着一杯酒,抱臂看着他。他面具上羽毛翕张,宛如鹰翼,深蓝色的礼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。谢伊注意到他的领口别着白玫瑰,但更醒目的——

  他还戴着那顶三角帽。

  “如果这是个玩笑,”谢伊声音嘶哑:“那就开得太过分了,海尔森。”

  “这不是玩笑。”海尔森一边说,一边弯下腰,把空杯子放到地上:“你只管相信你的眼睛。总有些事情无法解释,而人们又往往在面对生死时才不会说谎。”

  谢伊摇摇头。他感觉自己有点迷迷糊糊,像是喝醉了一样。“我以为……这是一个任务,”他说,语无伦次:“但为什么是舞会?又为什么……是您?”

  “因为你找到了我。”海尔森缓缓道:“尽管我并不那么想让你来。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伊,像要从那张面具下发掘出更多答案似的。但只有沉默,谢伊似乎陷入了沉思。

  “好吧,”他最后说,向花篱伸出手:“我们去走走。”

  谢伊抬起头,看着海尔森。那几乎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——彼时并非黑夜,却同样有缠着藤蔓的凉亭。没有面具或是什么舞会,他记得海尔森向他展示了脖子上的护符,而他,甚至还背着气步枪。

  “我们去走走。”那时海尔森也这么说。

  他跟上去。海尔森点点头,背起手,懒洋洋地转头看旁边的玫瑰花。一只黑猫从灌木下钻出来,冲他们喵地叫了一声。

  “这份邀请函正好赶得上作为一份礼物。”海尔森说:“正好差几天就整一年。而一年之后,因为遗忘,大多数人再不会出现了。”

  “但你似乎找我找的很容易。”他补充道。

  谢伊眯起眼睛。他实在无法接受海尔森语气里的责备的意味。

  “海尔森,并不是任何事情都像死亡来得痛快。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多少年?我们亲手让它繁荣,而今又不得不看着我们的事业一点点崩塌。难道你真的无动于衷吗?”

  “事实上,现在任何事都与我无关。”海尔森瞥了他一眼。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平静,像脸上的面具一样生硬,毫无变化。谢伊皱了皱眉。如果可以,他真想扯下那张面具,看看后面那张脸是否仍冷静到几乎不近人情。

  “你可以——或者说你的责任就是脱离这一切,”他一字一顿:“但我不能。”

  “为什么不能,谢伊?它让你过得一天比一天容易,还是一天比一天难?”

  谢伊没有回答。寂静在二人之间弥漫开,落在枯叶间的脚步声就清晰起来。乐曲渐渐消失在花篱之后,人群嘈杂的低语淡去。花篱间的路漫长无终,而月光又像给一切蒙上了茫茫迷雾。但出了庄园,月光就会被长久不散的硝烟遮蔽,不再如此澄澈。

  “这个世界再也不是我们的了,”谢伊突然说:“我怎么能不知道?它需要新鲜血液的时候,我们就要除掉它腐朽的那部分,建立起新秩序。我们的命运就是牺牲,但是——!”

  他说不下去了。他看着海尔森,海尔森点点头,理了理面具上的羽毛说:“但是你的命运不同,谢伊。你不属于牺牲的那部分,你得从那些旧的东西里走出来,别让它们困住你。”海尔森向他张开手臂,看看自己:“也别对这么个荒唐东西深信不疑。”

  他看见那双金棕色的眼睛闪烁几下。

  “或许吧。”谢伊道。

  海尔森抬头望了望夜空。

  “记得那封信吗?”他问。谢伊眨眨眼睛。

  “如果我说那是件礼物?”

  “……”

  “我觉得你能读懂,也会收到那份礼物。”

  “我猜,”谢伊说:“是自由。”

  海尔森哼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但谢伊觉得他一定在笑。

  “我从来没想过收到任何东西。”谢伊说:“哪怕是下一个任务。”

  “本来我也什么都不想寄, 因为你根本不会听。”海尔森懒洋洋地咕哝道,这让两个人都低声地笑了起来。

  “只是在有些事情上。”谢伊道:“比如你说你不想见到我,但我一定会来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

  “为了告别。”

  “也行。”海尔森说。他停下脚步,在谢伊诧异地回头时,伸手拔掉了他面具上的乌鸦羽毛。

  “它看上去不适合你。”海尔森闷声说。

  谢伊忍不住吹了声口哨。满月刚刚升至半空,银白的光洒满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。他们听见夜风穿过花篱迷宫的沙沙声,听见百千株玫瑰生长的声音,甚至听见心跳,如溪流一样潺潺跳动的脉搏。这一夜,任何东西也不能将他们分离。哪怕再过几个小时,月光就会消失在晨曦之后,一切都将被晒干成枕上的一场梦。但在那之前,他还来得及做点什么——哪怕之后,便是永别。

  “我不喜欢面具,海尔森。”谢伊轻声说。他伸出手,海尔森没有躲开,而是看着他,那目光竟毫无犹豫。

  他们摘下了面具。

———END———

如果解释的话,大概就是“潜意识”了。

灵感来源于《闪灵》中假面舞会那段。

很愧疚只来得及用这篇仓促写就的东西致Shay。总之,祝他找到自己的那份自由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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